【古人有瘾】“性情中人”孟浩然：为了朋友不要工作？我敢！

中新网客户端北京3月16日电 题：“性情中人”孟浩然：为了朋友不要工作？我敢！

作者：任思雨

星光熠熠的大唐诗坛，有件有意思的事：

李白和王维是同年出生、又相差一年去世，两人在生前都在长安待过，也都在文坛上享有大名，但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之间似乎从来没提到过对方，更别说诗歌的往来。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

孟浩然。

我的朋友圈可不小

孟浩然的一生，都处在仕与隐的矛盾之中。

公元689年，孟浩然出生在襄阳城中一个书香之家，他少时苦读诗书，立下鸿鹄之志。但另一方面，他内心也很向往古代的隐士：

尝读高士传，最嘉陶征君。

日耽田园趣，自为羲上人。

——《仲夏归汉南园寄京邑旧游》

盛唐时期，隐逸风气盛行，二十多岁的时候，孟浩然和好友同隐鹿门山，这时候是“为仕而隐”，意在立身济世，一边隐居一边读书。

　　制图：李雪瑶

眼看着周围不少人都当上了官，总这样也不是办法。40岁时，孟浩然来到长安求取功名，然而他的决心并不是很大，诗歌里也少见他的工作规划。所以出来接连受挫两三次，他便宣告放弃，又回家了。

尽管一辈子没做官，但孟浩然的朋友圈可不小。

他平生重交结，写诗有才华，为人又仗义，“少好节义，喜振人患难”，所以人缘一直不错。

他的朋友当中，既有张九龄这样的名相，也有刺史、主簿、僧道、隐士等各类人物，身处文坛一线的大诗人李白、王维、王昌龄、包融、崔国辅等都与有过他诗歌唱和。

据学者统计，如今孟浩然留下来的诗作有260多首，其中，交往赠答诗就有130多首，占到他诗歌总量的二分之一。

他的诗人朋友对他都很敬重。比如在李白的心中，孟浩然是一位潇洒的逸士：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赠孟浩然》

王维和孟浩然之间的友情更是众所周知。王维比孟浩然小十一岁，但是二人理想和写作风格都相似，后世很多人都将“王孟”并列。

精通绘画的王维，平时所画题材以山水和宗教人物居多，少有当朝人物画像，但他还给这位好朋友画了三张写真。这几幅画，对于孟浩然的声名传播有着很大的影响。

　　制图：李雪瑶

为朋友不要工作？是的，我敢

跟谁关系都不错，看似很“佛系”的孟浩然，其实有着狂放任性的一面。写《孟浩然集序》的王士源就评价他：“行不为饰，动求真适，故似诞。游不为利，期以放情，故常贫”。

孟浩然与唐玄宗见过面？历来有许多版本。《新唐书》这样说：在王维做翰林待诏的时候，孟浩然去他的单位找他玩，结果唐玄宗突然到访。慌忙之中，孟浩然赶紧躲到了床底下。当着皇帝的面，王维也不敢隐瞒，说出了实话。

唐玄宗听闻孟浩然有才，于是就喊他出来，给他一个现场和大老板面对面的机会。

　　制图：李雪瑶

结果，孟浩然当场向人们实践了面试时的说话之道——是多么重要。

他没有背自己的代表作，而是拿出了一首《岁暮归南山》，听这开头就不妙：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岁暮归南山》

在这首诗里，他说自己没有才能被明主抛弃，因为体弱多病，好友也离他远远的……听着听着，唐玄宗觉得有点不对头：什么？你说“不才明主弃”？

他生气地问孟浩然：“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你又没说要作官，我也没说过要放弃你，你为啥诬陷我？气坏皇帝的结果可想而知。

其实，孟浩然不是没有表达过自己对仕途的渴望，还写得很好。比如，在送给张丞相的诗里，他就表达过这种向往：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这才是想做官该有的态度啊！为什么不给皇帝看这首呢？

虽然一直没做上官，但孟浩然也不是没有过“助攻”。

一天，时任采访使的韩朝宗来找孟浩然。

韩朝宗以举贤荐能闻名于世，就连大诗人李白也写过“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能得到韩朝宗的赏识，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韩朝宗看孟浩然不错，打算在他回京述职的时候把孟浩然举荐给朝廷。于是，两人约定好了时间。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又在他身上发生了。

等到要走的那天，韩朝宗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孟浩然，便赶紧派人去寻找，最后发现他跟一帮好朋友在一起“剧饮欢甚”，正喝酒喝得高兴呢！

来人好心提醒他，该走啦兄弟，别忘了你还有约定呢。结果孟浩然酒兴上头，竟然决定不去了：“我喝都喝了，哪有空管其他的事儿啊！”(“业已饮，遑恤他！”)气得韩朝宗扔下他自己走了。

也许孟浩然当时不赴荐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敢边喝酒边放了大官员的“鸽子”，事后还毫不后悔，他的真性情可见一斑。

一场饭局引发的悲剧

几进长安，又无功而返。心灰意冷的孟浩然在长安待了几年，就打算回家了，决定做一个美食旅游博主。

　　制图：李雪瑶

走之前，他给王维留了一首诗，表达了自己的依依不舍：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留别王维》

孟浩然终身布衣，也常常辞乡出去旅游。东到吴越，西至巴蜀，北上长安、洛阳，南下岳阳、南康，他的足迹几乎遍布半个中国版图。不过，他后半生的归隐，就带了一些出仕不成的郁闷。

后来，张九龄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把孟浩然找来做自己的幕府从事，这是孟浩然平生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出来为官府做事，他非常感激。

在这里，孟浩然也没有别的事儿，他的诗歌里写了不少陪张九龄游山玩水、登楼望远的诗句。时间一长，他又感到很不自在，还写诗发牢骚。

孟浩然只在张九龄的幕府中工作了一年就突然离开，再次回到襄阳。有学者推测，这时他可能已经患上了背疽(一种皮肤和组织下化脓性炎症)。

个性疏狂不羁的孟浩然，就连离世的消息也与好朋友有关。

回家以后，虽然疾病得到了诊治，但是他的病没有完全好，医生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忌口，不要随便吃鱼鲜。

　　制图：李雪瑶

公元740年，老朋友王昌龄南游襄阳，顺道就去看看孟浩然。

老友相聚、设宴款待，自然是心情愉悦，哪里还听得医嘱，“浪情宴谑，食鲜疾动”，一场酒肉之后，孟浩然没过多久就不幸去世了，终年52岁。

有人说他是吃多了鲜鱼，也有人说他是喝酒以后伤口加重。不过，对孟浩然来说，能和好朋友乐在一起，应该是更重要的事儿吧。(完)

参考资料：

1.[宋]欧阳修 宋祁撰，《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版

2.刘永刚，《孟浩然年谱》[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年版

3.李园，孟浩然及其诗歌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7年5月

4.邵明珍，仕与隐：唐宋文人典型个案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11年4月

5。李嫣然，孟浩然人生的二重奏——仕与隐[D]，山东大学，201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