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顿森林体系已发生巨变 新兴经济话语权更大

当各国财经官员、学者云集华盛顿参加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春季会议时，人们不禁要问，如今世界经济是否仍停留在布雷顿森林时代，还是已经进入后布雷顿森林时代？世界经济治理秩序又将走向何方？

在二战将要见到曙光的1944年7月，美国、英国、中国等44个国家的代表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开会，商讨战后全球经济治理架构。各国决定建立国际复兴开发银行(世行前身)和IMF两大机构，前者致力于促进战后重建，后者司职维护国际金融体系稳定，加上1948年正式生效的关贸总协定(世贸组织前身)，世界经济治理体系的“三鼎”成型，人称“布雷顿森林体系”，标志着英、美两国全球经济盟主地位实现机制化的易位。

若说布雷顿森林时代已是过去时，似乎与事实不符。世行和IMF在华盛顿的总部与白宫仅有一街之隔，美国人一直担任世行行长和IMF第一副总裁，美国是唯一拥有对两家机构重大决策否决权的国家。不仅如此，在两个各拥有188个成员国的机构里，高管尽管肤色不同，但多数拥有在美国学习和工作的经历，对美式思维和价值观有着较强的认同感，2012年竞选世行行长的金墉、奥坎波、奥孔乔-伊韦拉三人皆毕业于美国常青藤名校并多年在美工作。

包括前世行行长佐利克在内的美国精英并不认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已是过去时，而是处在不断演进的现在进行时，三大国际机构的构架、定位都在动态调整。IMF总裁拉加德在春季会议期间告诉记者，IMF的改革要像“镜子”那样反映世界动态。

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关键人物是美国前财政部助理部长哈里·怀特，凭借战后美国拥有全球三分之二黄金储备和强大军事实力的大国地位，他力主强化美元地位的提议力挫英国代表团团长、经济学大师凯恩斯，“怀特计划”成为布雷顿森林会议最后通过决议的蓝本。

当然，若与三大国际组织建立之初相比，布雷顿森林体系已发生巨变。研究该体系的知名学者、美国外交学会资深研究员本·斯泰尔告诉记者，“如果怀特和凯恩斯能活到今天，肯定已经认不出布雷顿森林体系了。”“怀特计划”是希望借黄金与美元挂钩的金汇兑本位制阻止英国等贸易伙伴用货币竞争性贬值来谋求贸易优势，但由于金本位制的内在缺陷，1971年，美国自己被迫决定美元对黄金贬值，金汇兑本位制结束。

与此同时，世界金融、经济和贸易领域出现多个互相交融的新趋势，这也给世界经济治理秩序改革提出了新要求和新挑战。如今，世行的使命已从最初的战后重建过渡到消除贫困，从单一的国际复兴开发银行演变为包括国际金融公司等五大机构在内的多元化集团。在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发生后，贸易保护主义有抬头迹象，多哈回合谈判面临困境，而各种地区性贸易协定则不断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布雷顿森林体系的面貌发生巨变并非坏事。世行名称和职能的演变表明全球已走出二战炮火的创伤，黄金与美元挂钩的金汇兑本位制结束从侧面印证了全球贸易流、物流的极大繁荣，区域性经贸、金融合作见证了世界经济增长的多极格局。

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的背景是世界地缘政治版图和二战后大国间经济实力对比达到质变的临界点，如今全球各国经济实力的对比又达到新临界点。IMF预测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今年的经济总量将在历史上首次超过发达经济体，拉加德则以IMF中来自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员工比例升至44%来印证中国等国家力量的崛起。

史可鉴今，布雷顿森林体系留下的遗憾也为未来的努力指明方向。该体系并未建立凯恩斯提倡的超主权储备货币以克服主权信用货币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内在风险，为了缓解国际金融体系困境而在1969年设立的IMF特别提款权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超主权储备货币。

当前，贸易和金融政策密不可分，日元“竞争性贬值”尽管主观目标未必是谋求出口优势，但客观结果会使得日本出口商更具全球竞争力。怀特最初没有设立世贸组织的考虑，因而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实现IMF和世贸组织在汇率、贸易政策上的有效合作并抑制贸易保护主义缺乏有力的制度性保障，IMF难以对日本这样的大股东“吹响警哨”，这些都成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软肋。

尽管世界经济治理秩序的未来面貌尚难有定论，但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势必将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斯泰尔认为，金砖国家设立开发银行就是给世行、IMF等机构敲响了警钟。半个多世纪前规划世界治理秩序离不开美、英两国协商，而美国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荣誉所长伯格斯滕认为，未来世界治理架构的改革需要美、中两个大国的合作与谋划。全球化使得美国和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利益紧密相关，新兴经济体亦需巧用自己的合力。(蒋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