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百花金鸡电影节”受冷落的真实原因,并非是与国外电影节相比有什么器质性病变。实际上,如今世界上所有电影节都在遭受世人的冷落,就连“奥斯卡”,受关注和欢迎的程度也大不如从前了。刚刚结束的香港电影节和亚洲电影大奖颁奖活动,要不是媒体的报道,几乎无人知晓。电影,这个人类工业时代的媒介、产品、娱乐和艺术,终于在信息时代,彻底祛除了人们附加在它身上的鬼魅。
电影从产生的时候起,就享受着技术神秘带来的特殊厚爱和崇拜,像一件新仿制的假古董,因为把玩摩挲的人多,快速地在它上面包裹上神秘的光泽和包浆。在意识形态的重压下,电影也曾担负着“载道”的重任。而当人类进入娱乐时代,电影快速地转型为越来越纯粹的商业娱乐,抛弃一切“载道”的负担,把一切能娱乐的都娱乐,不能娱乐的也娱乐。电影快变成了赤裸裸的圈钱工具,堕落如此之快,甚至超出了人的想像。
拿亚洲来说,香港电影衰落了,台湾电影衰落了,印度的歌舞片多年都看不到了。中国内地电影,从过去的皱着眉头讲艺术、讲意识形态,快速彻底地商业化、娱乐化——《无极》打头,到《赤壁》登峰造极,彻底清除了电影在人们习惯认知中的价值和意义,将中国电影数代人积累的无形资产一次性透支尽净。这两部片子向社会传递出一个强劲的信息:电影是可以胡搞的,无论如何胡搞都是有观众喜欢和追捧的。电影目前的营销方式,导致了电影是在一种极不公正的垄断方式中营销,电影发行方与观众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观众对电影的了解,全部来自制作发行方的精心设计和有步骤释放。媒体也被卷入利益共同体,帮助电影制片和发行方释放对电影销售有利的信息。如此形成了一个十分变态的怪圈:你不去看就不知道它的内容,你一看就是销售成功,你哪怕看了个开头就走也算是销售成功。《赤壁》很弱智,但骗钱成功,在导民以利的社会氛围里,赚钱的手段不再接受道德良知和文化责任的拷问,数亿元的票房成了唯一的价值衡量标准和参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的力量无穷加无穷——这不,立刻就有人用孔子作为娱乐对象要拍商业片了。周润发要演孔子,他明确说自己没看过《论语》。香港那个长得被我一直当胖婶儿、专写文字讨好一切可以讨好的同行的电影界大佬连剧本都没看,居然撰文说:周润发是演技派,绝对相信他能演好!他还特别强调,周润发的演技“谁敢怀疑!”——狂妄无知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从《无极》到《赤壁》还有即将开拍的《孔子》,终于将中国电影推到卑贱无底线、娱乐无极限的地步。据说香港电影节亚洲电影大奖颁奖,获奖演员上台,底下观众不认识,那个扮演青年梅兰芳的演员说了一句粤语:“打嘎喉(大家好)!”才赢得了掌声。电影节和颁奖会,电影退居幕后,媒体挖掘、公众关心、台前活跃的是八卦娱乐。这个奖颁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完全是电影界自己的集体性意淫,只不过开着门罢了。近年来频频出现获奖演员不出席颁奖活动,就是自己也感到没劲。
电影的确应该娱乐,但彻底地商业和娱乐之后,人们却沮丧地发现:电影,给你自由,你却快速地卑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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